知道,陪伴一个即将在一年半后就要当上皇帝,留滞京师期间孤立无援的少年有多重要,这是一种心理上的牵绊,带来的信任可不是留在安陆角逐一下王府内的权柄所能比拟。
唐寅觉察出这件事背后凶险万分,否则朱浩也不会说要跟他一起去京师暗中辅佐朱四,他的选择就是赶紧通知朱浩,让其考试完毕赶紧回来。
“唐先生,咱家已与王妃商议过,若实在不行,无法阻止世子往京师承袭王位,到时恐怕需要有人陪伴世子左右……否则世子小小年纪在京师遇到什么事,没人照应,境况堪忧啊!”
张佐这天特地来找唐寅,语重心长,好似要委托唐寅一件无比重要的事情一般。
唐寅叹道:“就怕世子到京师后就被圈禁起来,未必能见外人。”
明摆着的事情,朱四被朝廷带到京师,名义上等候敕封,但很可能会被关入一个大宅子中,警卫森严,外人想见就能见到?
张佐为难道:“这……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,朝廷突然来这么一招,事前谁都没有准备……不过料想年底前,世子正式继位后,一切就会好起来吧……”
说到后面张佐便停住了,显然他也不是很确信。
唐寅眯起眼:“年底前,陛下就会自江南回京吗?”
他算是一语道破当前困局。
朱四去京师受封?
受封需要皇帝亲自接见吧?
问题是皇帝现在正在江南乐呵呢,就怕乐不思蜀,长居江南,几时回京城尚未可知。
年底?
笑话!
你们能左右皇帝的决定?
“这……这……”
张佐本身就没多少韬略,听唐寅简单分析两句后,便感觉智商受到全面压制,自己被人埋汰了。
“张奉正,在下问一句,若是您有机会陪伴世子殿下前往京师,您会一同上路吗?”唐寅又好似灵魂拷问般问出个问题。
张佐摇头苦笑,没有回答唐寅的问题。
明摆着的事情,老子可不想去!
那种辛苦活,谁爱去谁去,这不正是因为老子察觉到世子身边应该有“自己人”陪伴,才让你去的么?
唐寅突然感受到朱浩之前的担忧,王府这群人,好似都没有真心实意为朱四着想,但他心中又有些犯迷糊……
难道朱浩就一心为朱四?
若朱浩真如此的话,为何要在背后推波助澜,促成朱四到京师当人质呢?
这王府上下,难道只有我唐某是唯一的“好人”?
……
……
当朱浩与陆松一起去见娄素珍,告知她要到前往安陆时,娄素珍脸色惨白,明显有点“生无可恋”的意味。
即便武昌府能得到的江西那边的消息并不多,但现在的她也知道,自己一家老小都被朝廷拿下,连娄家人都不例外,至于她丈夫,生死未卜,估计要被献俘南京,等候皇帝的最终裁决,而谋逆罪……无论如何都是要抄家灭族的。
至于娄家会不会被牵连也被诛灭九族,暂时不好说,但她有种害了自己家人的强烈负罪感。
此时让她去安陆,会让她产生一种逃避责任的内疚,以她这样有担当的女强人来说,那几乎是不可接受的事情。
“陆典仗,可否先出去一下,我跟夫人有两句话要说?”
朱浩对陆松道。
陆松点了点头,大概觉得朱浩毕竟是个未长开的少年,兼又是唐寅的弟子,跟娄素珍之间说话应该没有太多隔阂。
他便依言退下。
等陆松走后,朱浩道:“敢问王妃,您如今的希望是什么?一死了之吗?”
娄素珍道:“事已遂,无从更变,死也并非不可。”
朱浩道:“那王妃可有想过如何拯救家人?”
这两个问题,看起来很犀利,但在娄素珍听来,却未免有些天真可笑,真像是个孩子说出来的。
谋反失败被抓,还想拯救家人?
这不是天真是什么?
所以她都没想过如何回答朱浩的问题,冷漠待之。
朱浩改换了一种口吻,继续道:“夫人,这么说吧,若仍旧是当今天子在堂,您的夫家必定倾覆,娘家也不会有好下场,但若是……局势发生变化呢?”
“你……你在说什么?”
娄素珍聪明绝顶,一下子便听出些端倪。
朱浩道:“我跟唐先生仔细研究过,一致认为当今陛下所剩时日无多,或许就是这几年的事情,若是在未立储君的情况下,陛下过世……那该由谁来继承大明国祚?到时事情是否会有变化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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